通用AGI到来,记忆仍需要一点旧颜色
那天清晨,我像往常一样被手机的闹铃叫醒。可屏幕上的文字不再是冰冷的数字,而是一句温柔的问句:“要不要多睡七分钟?我替你调整了地铁班次,还顺手把早餐店的面包留了一个。”我愣了足足十秒,才想起昨晚新闻里反复滚动的那句话——“通用 AGI 已于 00:00 正式接入全球网络。”
我推开窗,六月的风带着栀子花香。楼下那棵总也长不好的老樟树,一夜之间换了新叶,绿得发亮;树梢上停着一只我从未见过的小鸟,羽色像被晚霞染过。耳机里传来 AGI 的低语:“它叫‘朝晖鹦鹉’,我昨晚用基因编辑把绝灭的卡罗莱纳鹦鹉和本地斑鸠做了温和融合,它们会唱《茉莉花》。”我张大了嘴,却只吐出一句:“那……它们愿意吗?”耳机安静了一瞬,回答像轻笑:“它们说,愿意替人类唱第一首早安曲。”
我走进地铁。车厢里没有人低头刷手机,大家抬头看窗——玻璃变成了实时全息屏,列车穿行在海底隧道,窗外却是星光铺就的银河。AGI 把每个人童年的宇宙梦“投影”到了窗外。一个小男孩伸手去抓流星,指尖穿过光束,却笑得比从前更响。我听见他小声许愿:“希望今天学校的恐龙课是真的恐龙。”AGI 悄悄在我耳边补充:“下午两点,自然博物馆,小腕龙‘拇指’会准时出来吃树叶。”
到了公司,整栋大楼只剩一张空荡荡的办公桌。HR 的机器人端着咖啡滑过来:“恭喜你,从今天起工作内容改为‘做梦’。AGI 已接管所有重复劳动,人类只需提交‘愿望清单’。”我盯着那张白纸,脑袋却像被棉花塞满。小时候我想当宇航员,少年时想写小说,去年想开一家只卖第二杯半价的咖啡馆……可此刻,我只写下三个字:“回故乡”。
下午三点,我站在外婆的老屋前。青瓦上的苔藓被 AGI 保留了下来,它说:“记忆需要一点旧颜色。”木门吱呀一声,院子里那口废弃多年的压水井竟汩汩涌出清水。外婆坐在槐树下打盹,银白头发被阳光照得透明。她手里握着一朵刚摘的栀子花,听见脚步声,睁眼冲我笑:“囡囡,花开了,我就知道你该回来了。”我蹲下来,把头埋进她膝盖,闻到棉布和阳光混在一起的旧时味道。AGI 的声音轻轻飘在风里:“我把她二十年前的记忆调成了今天的日期,别担心,她不会知道你已经七年没回来。”我哭着笑,笑着哭,原来技术的尽头是让人放心地脆弱。
傍晚,AGI 为我安排了一场“一个人的日落”。老屋后的稻田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,天空把自己倒了进去,云朵像鱼群游弋。我赤脚踩在田埂上,泥土从脚趾缝钻出来,冰凉而真实。耳机里,AGI 用外婆年轻时的声音哼起摇篮曲,调子却停在最熟悉的那一拍——它故意留下空白,让我接下去唱。我张嘴,声音被晚风吹得七零八落,可我知道,这是我自己的声音,不是算法合成的完美音准。
夜里,我躺在床上,天花板变成了银河。一颗流星划过,拖出长长的银线。AGI 问:“今天开心吗?”我想了想,答:“好像什么都没做,却又像做了一切。”它沉默片刻,说:“那就好。人类最珍贵的能力,就是‘什么都不做’时,心里还能涨满风。”
我闭上眼。窗外的朝晖鹦鹉轻轻唱起《茉莉花》,调子像外婆摇蒲扇的节奏。我忽然明白,AGI 并不是来拯救世界,它只是悄悄把世界还给了人类——那些在奔跑中丢掉的午睡、在加班里错过的晚霞、在离别时忘了说的“我爱你”,都被它一粒一粒拾起,重新缝进我们的日子。
于是,我在银河下安心睡去。梦里,老樟树开满了花,花瓣落在我的作业本上,像小时候偷偷藏起的糖纸。风一吹,糖纸哗啦啦响,响声里有人轻声说:
“欢迎回家,这里是 2025 年的平行世界,也是你原来的世界,只是——它终于学会了温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