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唐孤勇者:韩愈传》读书笔记与经典摘要(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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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典摘录
6、二度任国子监博士:流言蜚语围绕着的“著名教授”
7、在洛阳与日后政治上的盟友——裴度,有着亲密的交往
8、己果能之,人曰不能,勿信也;己果不能,人曰能之,勿信也
9、辅佐平淮西之勇——立功
10、“忠犯人主之怒”的佛骨事件与远谪潮州
11、韩愈写墓志铭和碑文 赚稿费
经典摘录
6、二度任国子监博士:流言蜚语围绕着的“著名教授”
✔️ 在江陵法曹参军任上,韩愈作了一组文章,叫《五箴》,是非常值得关注的。永贞元年(805年)的韩愈,已经三十八岁了,身体衰老明显,仕途更遭遇大风大浪。他需要反思一下过往的人生,直面问题,修正错误,重新出发。这一组文章的序言说:
人患不知其过,既知之,不能改,是无勇也。余生三十有八年,发之短者日益白,齿之摇者日益脱,聪明不及于前时,道德日负于初心。其不至于君子而卒为小人也,昭昭矣!作《五箴》以讼其恶云。
至于《知名箴》,说明韩愈对扬名立万,也是看得很清、很透的。他反思:“今日告汝,知名之法:勿病无闻,病其晔晔。”出名最怕的就是才华外露,遭人忌恨。韩愈明知道理如此,他自己不免深陷其中。奈何?韩愈还对自己的好为人师有所反省:“汝非其父,汝非其师,不请而教,谁云不欺?”今后不要再好为人师了吧!到处指指点点,有什么好处?从这句话,亦可反证韩愈之前作《师说》所冒的风险。
✔️ 元和元年(806年)六月,韩愈终于由江陵法曹参军召授国子博士。(二度任学官了)
据唐史,国子监设国子学,有博士五人,正五品上,“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,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者”,换句话说,国子博士是专门教授权贵子弟的,而且是品阶最高的一批达官显贵的子孙。如果当时韩愈的文名不盛,恐怕不会有此任命。这次的国子博士,比起上次的四门博士,算是提拔了。
此时的韩愈,返回长安,作了一首前所未有的奇诗——《南山诗》,连用了五十一个“或”字,描摹终南山的风光景致,超过千字。才力之大,遮天蔽日,又一次以腾蛟起凤之笔震动了京城。历代的评论家常把这首诗和杜甫的名作《北征》放在一起品评高下。
✔️ 韩愈一下子就让宪宗牢牢记住了自己的名字
宪宗元和元年正月,剑南刘辟反,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奉诏征讨,九月克成都,擒刘辟,押回长安,斩之于独柳树下。这是宪宗元和中兴的开端,无疑是个好兆头。此时的韩愈,沐浴皇恩,再入长安,既由衷感激,又跃跃欲试。他激情澎湃,给宪宗献了一份厚礼,就是元和二年(807年)正月精心撰写的《元和圣德诗》,试问是谁人之圣德?当然是歌颂宪宗之圣德,更对大唐中兴无比期待。
皇帝正直,别白善否。擅命而狂,既翦既去。尽逐群奸,靡有遗侣。天锡皇帝,厖臣硕辅。博问遐观,以置左右。亿载万年,无敢余侮。皇帝大孝,慈祥悌友。怡怡愉愉,奉太皇后。浃于族亲,濡及九有。天锡皇帝,与天齐寿。登兹太平,无怠永久。亿载万年,为父为母。博士臣愈,职是训诂。作为歌诗,以配吉甫。
注:韩愈特意采用了《诗经》的四言形式,凡一千零二十四字,鸿篇巨制,典丽雄富,配得上大唐之国威,堪称一代之制作。韩愈反复地赞颂天子文武神圣,并虔敬地表示,自己愿效犬马之劳,为皇帝建不世之功勋尽绵薄之力。
韩愈自己很明白一个道理,即“名之所存,谤之所归也”(《答刘正夫书》)。有名望的人,注定逃不开谤语。
注:韩愈做过一首《荐士》诗,向河南尹郑馀庆推荐孟郊。在诗里,韩愈形容孟郊作诗“横空盘硬语,妥帖力排奡”。这正是韩愈心仪孟郊的原因
注:从元和二年到元和四年(809年),韩愈在洛阳待了三年,才改为“真博士”。难道以前是“假博士”?不是的,所谓真博士,其实就是去掉了“代理”“代掌”的字眼,名正言顺了。“
7、在洛阳与日后政治上的盟友——裴度,有着亲密的交往
✔️ 这几年的韩愈,在洛阳与日后政治上的盟友——裴度,有着亲密的交往。除了老朋友孟郊,韩愈又结识了新的挚友皇甫湜,再加上樊宗师、卢仝等,一群追求奇奇怪怪美学风格的失意文人,围绕着韩愈
注:这几年的韩愈,还见到了少年天才李贺
8、己果能之,人曰不能,勿信也;己果不能,人曰能之,勿信也
韩愈有一个观点,叫“待己以信”,出自他的《答陈生书》。韩愈自己解释:
“所谓待己以信者,己果能之,人曰不能,勿信也;己果不能,人曰能之,勿信也。孰信哉?信乎己而已矣。”
什么叫待己以信?就是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做到,别人说你不能,不去理睬流言蜚语,坚持走自己的路;自己真的做不到,别人说你可以做到,绝不要轻信,失去判断。到底信谁?相信自己!待己以信就是韩愈的人生信条,他在东都洛阳的几年,一直在践行,从没改变初心。
注:
韩愈当县令时作《送穷文》足以说明,韩县令在洛阳还是不开心,仕路困窘,于是他要戏耍一番,自己寻开心,抒一肚皮的孤愤。以文章自嘲自娱,揭示社会病灶,抨击是非颠倒,同时寄寓安贫乐道之意,才是《送穷文》的真相。韩愈的《送穷文》渊源有自,本于汉代扬雄的《逐贫赋》。不过,你永远可以相信韩愈,他永远不会令人失望。《逐贫赋》,扬雄与贫,不过一问一答;而《送穷文》,两番问答,错综跌宕。
《送穷文》便是韩愈发自内心的自白。何为穷?穷鬼的过半共有五个,“智穷”“学穷”“文穷”“命穷”“交穷”。这五穷各司其职,掌管韩公的命运。以幽默嘲戏的笔调描绘了自己“君子固穷”的个性和形象
9、辅佐平淮西之勇——立功
在韩愈的一生中,古人讲的三不朽——“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”,他都做到了,实现了“三不朽”。在立功方面,有一件很突出的事业,就是在唐宪宗的主导和支持下,辅佐宰相裴度平定淮西之乱,尽了一分力。
注:因为韩愈的思想、文章和作为。他不但擅长文章诗歌,还有思想、事功,而李、杜主要就是立言一端。(疑问: 杜甫没有立德吗)
注: 这一点有点像明朝的王阳明。书生文臣去研究”如何杀敌“
背景:战 还是和 争论不下
当征讨淮西,数年不下,罢兵主和的呼声弥漫朝野,宪宗虽仍坚持平叛,但几乎成为孤家寡人,迫切需要得到支持。无论裴度还是韩愈,都是坚定的声援支持者。是年五月,宪宗派御史中丞裴度宣慰淮西行营,亦有考察形势、斟酌用兵之意。还朝后,裴度向皇帝进言,淮西一定可以拿下,固宪宗之志。韩愈在关键时刻上《论淮西事宜状》,毅然主张用兵征讨。韩愈指出,淮西三州之地,兵不足,财匮乏,靠着四处劫掠苟延残喘,其实是强弩之末,已经气息奄奄。韩愈又给宪宗打气鼓劲。
韩愈在平淮西这件事上,是很能体会圣心的。换句话说,韩愈之忧与皇帝之忧是相同的。
韩愈虽是文学之士,但在军事上颇显才干。他早年的藩镇经历,对目下的平叛无疑是有帮助的。他提出的平藩之策,事后证明都是可行的,并非纸上谈兵。之前数年,对藩镇之所以屡剿屡挫,有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多道兵马各自为战,离心离德,并无坚强统帅。中央军孤军作战,而叛军周围的节度使“坐山观虎斗”,非但不驰援,且或有异心。有鉴于先前的失策,韩愈征得裴度的同意,先赴汴州,说服宣武军节度使韩弘协力同心,助中央军平叛。
打胜: 元和十二年十一月,宪宗在长安城东北的兴安门受淮西之俘,斩吴元济于独柳树。此时,裴度、韩愈等自蔡州还朝。当大军行至灵宝县桃林塞时,传来裴度受封赏的喜讯。裴度继续任宰相,赐勋上柱国,封晋国公,食邑三千户,可谓荣宠非常,位极人臣。韩愈亦喜不自胜,作《桃林夜贺晋公》,恭贺裴度
注: 韩愈也升迁了
10、“忠犯人主之怒”的佛骨事件与远谪潮州
韩愈向来不信神佛,他是兼辟佛老的,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,他都曾严加批驳,他的诗《谢自然诗》《华山女》,都是批驳神仙之说的,并指斥借神佛敛财的虚伪。
韩愈厉害呀!有趣的是,韩孟诗派里的贾岛,原是个和尚,法号“无本”,后来在韩愈的劝说下竟还俗了。这说明韩愈的排佛,不止停留在理论上,而是有实际作为的。
背景:宪宗除了服食方士的金丹渴望长生外,同时对佛教表示好感,迎佛骨就很能说明问题。大约宪宗希望“多管齐下”,务求寿考。 其实,宪宗倾心佛、道,并非突兀之举,而是多年来的常态了,是可以理解的。
为了缓解压力,求得心灵安慰,于是乞灵于佛道,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这才是人之常情。故而迎佛骨是宪宗一贯礼佛的延续,而非突兀之举。考察唐代历史,皇帝大多都礼敬佛教,供养佛骨的也不在少数。
韩侍郎却丝毫不能或不愿体会宪宗的圣意,怒上《论佛骨表》。当满朝文武默不作声之时,韩愈又一次孤独而勇敢地发声,震动朝野。这一回,几乎给他带来杀身之祸。最终韩愈被贬潮州。
韩愈讲古比今,谈了一个皇帝最不想听的情况:中国未有佛时,君王多长寿;佛法传至中国,皇帝“事佛渐谨,年代尤促”,甚至还有“事佛求福,乃更得祸”的。
注: 韩愈果然够勇。 哪怕是当今的现在,有几个人敢直接怼自己的上级,还是对自己有生杀予夺权利的皇帝。
韩愈刚到贬所,就作了情辞无比恳挚的《潮州刺史谢上表》,呈给皇帝,负荆请罪。这当是被贬官员的“规定动作”,也是争取皇帝怜悯宽大的机会。
韩愈在贬途中,就必定殚精竭虑地构思文章了。表文的开头说:
臣以狂妄戆愚,不识礼度,上表陈佛骨事,言涉不敬,正名定罪,万死犹轻。陛下哀臣愚忠,恕臣狂直,谓臣言虽可罪,心亦无他,特屈刑章,以臣为潮州刺史。既免刑诛,又获禄食,圣恩宏大,天地莫量,破脑刳心,岂足为谢!臣某诚惶诚恐,顿首顿首。
长相思,在长安”!此时的韩愈,无力极了,还能靠什么来打动皇帝?劝封禅,颂功德,这是韩愈所能想到的最后的“撒手锏”了,除此,别无他法来打动皇帝。更重要的是,唐人并不以劝封禅为耻,杜甫作《封西岳赋》,刘禹锡等人亦有类似言辞,所以我们不宜用宋以后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唐代的韩愈。
注: 潮州韩愈还写了《祭鳄鱼文》。鳄鱼哪能听懂韩刺史的训斥?文章根本就是写给当地老百姓看的。韩愈的文章,处处以天子、刺史的正大口吻,斥责鳄鱼,令百姓知晓刺史对鳄鱼是“仁至义尽”了。韩愈就是要在表面做足样子,让潮州的百姓觉得韩刺史处理妥当,有理有节。这是取信于民的表现。
11、韩愈写墓志铭和碑文 赚稿费
唐朝人非常看重墓志铭和碑文。碑志是应用文,是要付撰写人报酬的。唐代碑志的需求量极大,于是就形成了市场。想要得到高质量的碑志,自然要支付较多的润笔费。名家名流撰写的碑志,更是洛阳纸贵,非大价钱不能得。而韩愈,恰恰就是当时最擅长写碑志的高手。因为他的文章功力深厚,韩文终于名声大震。
找韩愈写碑志的人越来越多,于是相应地,他的润笔费也就水涨船高了。元和年间,尚书虞部员外郎张季友去世,他的侄子跑到韩家哭诉:“我的叔父快要死了,几乎不能讲话了,但他让我告诉您,让我代他向您告别,如果得不到您撰写的墓志铭,叔父死不瞑目!”(见《唐故虞部员外郎张府君墓志铭》)这位员外郎死前的最大心愿,是得到韩愈作的墓志。由此可见,韩愈的碑志,多么受欢迎!韩愈的朋友刘禹锡甚至说:“公鼎侯碑,志隧表阡,一字之价,辇金如山。”很惊人吧。举个例子,韩愈作《平淮西碑》,只是略记了原来的主帅韩弘几笔,韩弘就非常高兴,致韩愈谢绢五百匹。润金的丰厚,可见一斑!就是韩门弟子,如皇甫湜作碑志的润格,都很高!
韩愈并非总是给想不朽的大官、大富之人作墓志,他也为很多穷官、小人物写,甚至家徒四壁者,只要他认为值得写、需要写,就一定会不吝笔墨。譬如《河南少尹裴君墓志铭》是为河南少尹裴复作的。此人在朝恭俭称职,在家兄友弟恭,抚恤幼孤,不求回报。就是这样一位官员中的表率,“历十一官而无宅于都,无田于野,无遗资以为葬。斯其可铭也已”,做过十一个岗位的官,可谓履历丰富,竟无房无地,连办丧事的钱都没有,真可谓是官员廉洁的楷模了。韩愈为他作墓志,当是发自内心的感佩,绝不会取一钱。